民国初年，内忧外患，官匪狼狈为奸、沆瀣一气；纸醉金迷、骄奢腐败之风横行，彼时举国上下动荡不安，各路军阀厮杀混战，加之自然灾害频繁，百姓生活更是苦不堪言。

在这个年代，灯红酒绿并非梦境中的渴望，富太阔少并非平日里的遐想，而是一个个孤魂野鬼，徘徊在它们曾经的遗骸之上，低声哀悼着悲愤离殇。

(资料图片)

——写在前面

昙石镇傍晚的集市，彼时变成黑压压的一片，没有一丝烟火气息；往边儿上看去，大街小巷里也是过分的冷清，延绵不绝的雨滴，地在路面上冲刷着，试图掩盖白天人们的踪迹。

从龙湾镇逃难至此的顾晴，正迈着娇小脆弱的步伐，在这条不知道通往何方的道路上，吃力地蹒跚着：

她那羸弱的身躯上，穿着满是补丁的单衣，好像随时会有一阵大风，就会让她倒地。

在她那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庞上，过耳短发被雨水淋成了一团，牢牢地贴在了她的头上。

“是这里吗？是爹爹在生之前，带我来过的昙石镇么……”

不知为何，顾晴喃喃自语了起来。她微抬着双手，尽量保持着身子的重心，失去知觉的双腿，在水洼里吧唧吧唧地踩动着。

刹那间，顾晴的眼神涣散了起来，周边的一切，仿佛都变成了模糊且缓慢的重影……

突然，她一个大气喘不上来，双腿关节就这么一软，扑通一声，顾晴摔倒在了一户人家门口前，意识尚存之际，只剩下嘴角轻微的喘息。

在顾晴的视野里，这户人家的大门开始缓缓敞开，一位管家模样，面容俊俏的妇女，从里面走了出来，同时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——看样子，她是想在屋外吃面吧？

在这名妇女低头抱怨，今日昙石镇的暴雨是何等残酷时，她发现了倒在门口的顾晴。

这位管家，不像其他管家那样，把顾晴从门口撵走，而是将面碗放在一边，走上前去将顾晴抱了起来，同时让她耷拉着两只小脚，端坐在白家门口的台阶上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被热醒的顾晴才恢复了意识。

“夫人，请问您这是……？”

管家见顾晴脸蛋上有了些许血色，开心地几乎合不拢嘴，然后轻抚着顾晴的小脑袋说道：

“先自我介绍一下啊，我是白府的管家，白童氏，叫我白管家就可以啦。”

白府？顾晴抬头朝挂在门框上的牌匾看去，只见“白府”两个字在雨滴中闪闪发亮。

见顾晴没有明显反应，蹲在她面前的管家又歪着个脑袋，耐心地询问起对方来：

“小姑娘，你总得向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吧？我都向你介绍我自己了，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哟！如果你是我熟人的女儿，白管家肯定会尽全力帮你另谋出路的。”

顾晴支吾了片刻，用小手拉紧了棉衣领口，她那小眼珠盯着管家手里的那碗面条说道：

“小女子姓顾名晴，如今豆蔻之年，家住成县西边的龙湾镇，三日前镇上来了土匪，我腿脚利索跑得快，跟着难民们一路向东逃难于此……今天早上，我和难民们更是被地方军阀打得四散而逃，结果，只剩我一个人活着溜进了昙石镇。”

白管家听罢，先是愣了一会儿，然后把面碗又递给了顾晴，切换了一种平易近人的语气，继续说道：

“姓顾，又是住在成县西边的龙湾镇？慢着，你爹爹，莫非是与川戏名旦黄宗郎，相媲美的反串旦角顾龙吧？他可是白老爷生前，最最欣赏的旦角啊！可惜了可惜了哦，顾先生被山贼乱寇夺去了性命，并且他的后人，还是你这个女娃。”

顾晴听罢后，继续默默地吃着面，顺带点了点头。

“不过也没事，白老爷早些日子在英国住过一段时间，喝过洋墨水儿，思想开化，回国经商后，根本不吃重男轻女那一套，所以自打我跟夫人嫁进白府，就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封建礼仪的为难……如果说有来生，我还要陪夫人嫁进白府啊。”

白管家说着，搓了搓双手，然后故意朝顾晴看了一眼，接着说道：

“也怪白老爷命苦哦，年纪轻轻喜得千金，却偏偏是个残疾……后来啊，属于小姐的娃娃亲才确定多久，他老人家就因病逝世了，临走之前他还特意叮嘱我们，将来一定要让小姐站着迎接她的如意郎君，要不然啊，老爷做鬼也不肯放过我们的！”

吃完面条的顾晴，脑袋突然开窍，没来得及多想，就自告奋勇地说道：

“白管家，请问小姐身边，还缺侍奉她的丫鬟吗？如果有需要，我愿意接管小姐所有的日常起居，直到她能站立起来为止……如果成婚当天，小姐还是无法站立的话，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，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！”

话音刚落，顾晴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白管家面前，脸上的神情甚是感激。

受次大礼的白管家，赶紧把跪在地上的顾晴扶了起来，嘴里叨叨着：

“姑娘，你如此这般，我这管家属实担待不起，你就站起来吧，我这种人不值得你下跪，咱们都是女人。”

白管家说着，便用随身带着的手绢，擦拭着顾晴身上的污垢，然后接着说道：

“等你踏进了白府的大门，从今往后，你便是白家小姐的贴身侍女，你的名字，也不再是顾晴，而是晴儿……敢问姑娘，可否愿意啊？”

“我愿意！”

瓢泼大雨中，白家大院内的主楼上，那一扇没有开灯的窗户内，有一位面容憔悴的少女，她透过昏黄的窗帘，偶然看见了踏入白家大门的顾晴——朦胧中，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异样。

“差不多你要做的，也就是这些了啊，另外根据白夫人的吩咐，你的房间就安排在小姐房间的隔壁，有什么突发状况，记得用你的小脑袋瓜……灵活变通哟！”

白管家说着，打趣地戳了戳顾晴的脑袋瓜，然后推开了房门并走了进去。

“小姐，这位就是你想要的贴身侍女，你们在此相互认识一下吧。”

顺着白管家行屈膝礼的方向看去，顾晴只见房间的中央，一位身着睡衣的长发少女面对着她，瘫坐在笨重的轮椅上——没错，她就是白家大院的千金，白小姐。

放眼看去，白小姐的齐肩长发尽管是如此的凌乱不堪，但从窗帘透进来的最后几缕微光，把她圆润的脸颊、肉感的嘴唇照射地红里透亮，特别是那蜿蜒的睫毛、修长的眉毛，把她那深邃的眼眸、棱角分明的鼻梁，给衬托地水灵不已、沁人心脾。

“小姐她，真的好漂亮啊……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诶。”

目睹了白小姐真容的顾晴，心里接连几声惊呼，但她很快将这份悸动压在了心底，于是走进房间，学着白管家行礼的样子，也给小姐行了一个屈膝礼。

“没穿裙子就不用行屈膝礼啦！你这样做，不显得很多此一举么？”

白小姐突然一个声音抬高，就把顾晴吓得冷汗直冒，反观坐在轮椅上的白小姐，微睁着双眼，歪着个头，握成拳状的手掌支撑着她的脸颊，饶有兴致地凝望了顾晴半晌，说道：

“管家你就先退下吧，本小姐想跟这位新来的侍女，彼此深入了解一下。”

白管家立马心领神会，再次行了一个屈膝礼后，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小姐房间，只留下了茫然无措的顾晴。

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，但坐在轮椅上的白小姐，却闭上了眼睛，聆听着外面的声响——原来，她是在确认管家有无在门外偷听。

确定管家走远后，坐在轮椅上的白小姐换了一种语气说道：

“刚刚那种语气把你吓着了？上当了吧？我开玩笑的呢！”

然后赶紧将轮椅往后退了些许距离（免得自己要抬头看着顾晴），白小姐以截然相反的态度，激动地向顾晴介绍了自己起来：

“我就是白芷怡喔，以后叫我白小姐就可以啦，如果嫌麻烦，叫我全名，哪怕是给我起外号都可以，因为在白府啊，你是用不着这么拘束的！话说回来，你叫什么名字，今年多大了，家住哪儿的啊？”

顾晴明显是被吓傻了，但她还是冷静地回答了对方：

“我叫顾晴，小姐您叫我晴儿就可以了，并且我今年13岁，家住成县西边的龙湾镇……”

白芷怡突然一个靠前，就从轮椅上搂住了顾晴的细腰，然后脸就贴在顾晴小肚子上来回磨蹭着，当然，她脸上全写着高兴：

“13岁啊，你这样子看起来可真不像呢！悄悄告诉你，上个月我刚过14岁生日哟～所以说啊，论年龄大小，我还是你姐姐呀哈哈！”

顾晴越听感觉耳根子越红，于是赶紧将白芷怡推回轮椅上：

“小姐你不要这样！我还没洗澡，浑身脏兮兮的呢！等我换身干净衣服再来陪你玩儿哈。”

也许这是顾晴，生平第一次跟同龄人的距离，如此亲近吧？

还没有玩儿够的白芷怡，仰躺在轮椅上嘟囔个嘴，然后她指着墙上那扇木门道：

“好吧，从这扇门过去，就能到你的房间了，但你洗快点喔，我还要等晴儿帮我洗澡呢！”

白芷怡抱怨着，系在她脚踝上的编绳铃铛，正随着她不断摆动双脚，悦耳地响动着。

“额……晴儿明白，白小姐。”

没错，系在白芷怡脚踝上的铃铛，成功拨动了顾晴的心弦。

真令顾晴意想不到啊，原来帮白芷怡洗澡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，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浴室这个密闭空间内，面对白芷怡的躯体。

更痛苦的还是在洗澡期间，白芷怡这个任性的大小姐，故意跟顾晴玩水取闹，搞得顾晴洗完澡才换上的干净衣服，又被水打湿了呢！

既来之则安之，既然都选择成为白芷怡的侍女了，那么稍稍忍受一下白芷怡的坏脾气，也不是不可以，对吧？

想到这里的顾晴，对镜子里再次换好衣服的自己叹了口气，然后整理起白芷怡的脏衣服。

但这一幕，刚好被躺在床上的白芷怡看在眼里，于是她爬到顾晴面前，用手拽着顾晴的衣襟，低声请求道：

“晴儿，就别收拾脏衣服了嘛，来陪我玩玩儿呗。”

“不行的啊小姐，你现在要做的，就是好好休息，争取早日告别轮椅哦！”

话音刚落，顾晴就叠完了所有的脏衣服，然后她准备把白芷怡，抱到床头的枕头上——但就这么一瞬间，顾晴的脚底一滑，她整个人直接吧唧一声，重重地摔在了白芷怡身上。

“晴儿，你把我给弄疼了哦？”

受到顾晴压迫的白芷怡，只是抱怨了几句，然后从自己胸部位置，轻轻捧起顾晴的脸，她那宽容大度的神情，直接让闯祸了的顾晴，顿时变得语无伦次。

“小姐，你身上……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诶！刚刚我闻了一下，真的好好闻啊！”

在献媚几句后，顾晴赶紧扒开白芷怡的双手，重新回到了床前，就像被罚站的小孩那样，她红着个脸、低着个脑袋，不多说一句话。

白芷怡也看出了顾晴的难处，她从床上支撑坐起来后，还在揉捏被顾晴撞疼了的胸部，但她却腾出一只手，握住了顾晴的手腕，好言安慰道：

“没事的啦，只要管家和我娘没看见，我俩怎样嬉戏打闹都没有问题啊。”

白芷怡说着，把刚摸过自己胸部的右手，搭在了顾晴的手腕上：

“当然，一码归一码，侍女做错了事儿，主人肯定是要责罚侍女的……所以为了补偿我，今晚晴儿陪跟我一起入睡，如何呢？”

顾晴不敢反抗，只得厚着个脸皮，畏手畏脚地爬上了白芷怡的床。

但在正式入睡之前，白芷怡却提出了互相温暖脚丫的建议，可是顾晴她不懂诶！

于是白芷怡跟顾晴说啊，首先是两个人呢，要面对面岔开腿坐好，然后伸出彼此的左脚（右脚也可以）后，再伸进对方两腿中间的下面位置。

当然，如果怕摔倒呢，可以用手扶着对方另外的脚丫，也就是在一旁露着的脚丫。

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呢！

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，顾晴跟白芷怡这两位情窦初开的少女，借着房间内的黑灯瞎火，她俩开始温暖起了彼此脚丫，就如同梦境一般，她俩那渴望成长的心中，迎来了情绪的异样：

顾晴很直观地感受到，自己的脚丫在白芷怡的“温暖”下，逐渐恢复了力量，但在这个过程中间，顾晴无意中碰到了白芷怡脚踝上的编绳铃铛。

被拨动铃铛的白芷怡，突然乱动了起来，可把顾晴给难受得啊，于是低声抽笑了起来；而处于下风的顾晴为了报复白芷怡，直接用手指挠起了白芷怡另外一只脚丫的脚心，搞得白芷怡涨红着脸、接连求饶。

可已经玩儿上头的顾晴，哪里顾得上那么多？

于是顾晴，干脆捧起白芷怡那只系着编绳铃铛的脚丫，更加肆无忌惮地扣挠着……但又是一个不小心，失去重心的顾晴，突然摔进了白芷怡的怀里。

这一次，互相注视着彼此的两人身上，再也没有阶级地位的隔阂，心跳不止的顾晴，温和地与白芷怡十指相扣，然后用她的鼻尖在白芷怡的脸颊上，温和地来回磨蹭着，可她就是不敢迈出那关键的一步，恍惚中，白芷怡这样问道：

“晴儿，我的脚丫明明这么臭，可你为什么还是要挠我的脚心呢？”

顾晴艰难地吞下一股口水，然后喘着大气，用另一只手上的手指，抚摸着白芷怡的锁骨：

“小时候爹经常出去演戏，没时间陪我娘一起玩儿，于是我娘啊，每次趁我爹不在家的时候，经常叫我去她床上帮她挠痒痒……”

从锁骨往下看去，顾晴发现了白芷怡那微微隆起的胸部，于是她好奇地用手指戳了一下，想不到居然把白芷怡给逗乐了；然后顾晴啊，将脸蛋埋进了白芷怡的胸口，撒娇地补充道：

“但是小姐身上，有我娘的气息哟！淡淡的梅花香，可好闻了呢……”

话音刚落，疲惫不堪的顾晴，终于在白芷怡的怀里闭上了眼睛，甜甜地睡着了。

白芷怡看着怀里的顾晴，顿时心生怜悯，于是她娴熟地把被子给她们两人盖上，自己也即将进入了梦乡：

“如果我身上真有你娘的气息，那我就是你的娘咯？哈哈，晴儿可真有趣……话说，也要感谢父亲在天之灵啊，平白无故又送我一个妹妹过来。”

白芷怡想到这儿，赶紧用双手搂住了顾晴，生怕顾晴长了翅膀要飞走似的。    

此时的白家祠堂内，没入寝的白夫人正坐在老爷椅上，品鉴着白管家泡好的意式浓茶。

“管家啊，新来的侍女跟小姐处的咋样呀？”

白管家站在白夫人的身后，看着摆在桌上白老爷的灵位，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：

“照您的吩咐，我直接把她送到小姐面前去了嘞！并且看这时辰啊，楼上还是安静得很，看样子那丫头，对小姐是绝对的顺从啊！夫人您就放心吧，涵儿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了！”

一听到涵儿这个名字，白夫人就来了兴致，她把茶碗捧在手心里着：

“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呢！就是这个叫涵儿的侍女啊，当初受不了小姐的坏毛病，于是第二天向我哭诉说，宁可给嫁给隔壁镇上的李老爷当童养媳，也不给白小姐当侍女了。”

白管家走上前，从白夫人的手心里接过茶碗，生怕白夫人被热茶烫伤了手。

“害，我和你之所以能嫁入白家，还不是年轻那会儿修来的福分？老爷走得早，但是老爷早些年间对我们的恩情，一定趁我们还在世的时候，无私地回馈于她人啊……顾晴啊，你能来我们白家，真是算你走运咯！”

白夫人说着，使劲揉捏着自己的人中，貌似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来。

“话说这个新来的侍女，怎么就这么巧呢，她俩父亲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了，但是到了她俩这儿，故事咋就又续上了呢？难不成真被方老头说中了？”

白管家刚想说些什么，白夫人就迅速站起来，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管家的唇尖后说道：

“知道你想说些什么，方老头料事如神是不是？等过几天，再请他上来白府做做法事吧，毕竟单靠一位侍女的力量，是不足以让小姐重新站起来的呢。”

然后白夫人松开两根手指，将手掌停留在管家肩上后，把嘴巴凑到了管家耳旁：

“以后的日子里，还请管家不要轻易插手她俩的日常起居哟，但是她俩一旦陷入危险的境地，顾晴和白芷怡，管家要尽全力保全她俩安危，一个也不能有事哦。”

白夫人说完，突然亲热地在管家耳朵上吹了一口冷气，都把管家给整羞涩了。

“明白，亲爱的夫人……”

【欲知后事如何？且听下回分解！】